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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直很安静 文 / 忆遥遥　　转瞬间，七月的故事已经讲述到了尾声。我却恍若漫步于去年的梦里。或者，我记错了，那是去年的去年，甚至更久远之前的时光巷道里。我总是恍惚，走在街上的脚步如在云里。抬起手，认真想一想，我应该寻找的，是那座标识着2006的门牌的院落。是的，这便对了。我闪身其中，门是开着的，空空落落的院子里爬满了各色的牵牛花，安静地眯着眼，旁若无人地吹着自己的小喇叭。那些粉色的紫色的黑色的蓝色的声调便立刻在耳边弥漫飞旋，细细瘦瘦的。像一场湿漉漉的花雨，淋湿了周遭的空气和记忆。它们纤巧细弱的身子，实在不会发出更嘹亮的声音。但是我喜欢。纤弱的笑还有微弱的游丝般的回忆。纷繁的过往像一滴泪，积聚在光阴隐隐透着忧郁的眼里，缓缓地落下来。它落在我的掌心里――滴嗒，没有碎。我看见里面泛黄的光线，暗而旧的画面，有一些消失了的声音徐徐流转。琥珀色的夕阳，夕阳里的传说。　　背着书包的我肯定不会比七岁更大，在每一个清晨的露珠间和夕阳温暖的微笑里独自穿梭。那个时候，我的脚步还很慢，不能像今天这样，在时光的隧道里，快速奔跑；在年轮的镜头间，穿插切换。天真的孩子，往往有着入微的观察力和敏锐的洞察力。这一点，我深信不疑。直到现在，我不敢轻慢一个孩子奶声奶气的语言和发现。在他们的眼里，这个世界远远比我们成人看到的更为广阔和有趣，更为深入而繁复。　　那老人，像是光阴遗落在人间的雕塑。沉默，安详。端坐于我上学的必经之路。红润健康的脸膛，一袭黑色的衣裳。似乎他已经在这里默默静坐了好多个年头。只有那一缕在风中偶尔飘动的雪白的胡须，让别人注意到他是有着呼吸和温度的生命。他的身后，一座宽大而安静的院落，像一个谜，一个沉默的奇迹，和那个老人一起，以神秘而幽暗的姿态，突兀在我七岁的视野里。眼前如同雕塑的他，想必也曾有过生龙活虎的年轻岁月，有过激动的发亮的瞳仁，有过羞涩的粉红的月亮，有过茂盛的葱郁的期待。终于，一切静默如霜雪。　　我七岁的想象力描画不出他曾经的生活有着怎样鲜活的神态。但是，这个老者以及他背后的院落，的确让一个孩子由此沉浸到一场幽寂而冗长的梦里。　　一只被我唤做“花花”的小猫脚步轻柔地跟在我童年的影子里。午后四点钟的阳光里，我在屋子后面的窗下，秘密地将我的蛋糕分一半给它。它翘着胡须，洋洋得意，吃得满足而甜蜜。房间里，妈妈和爸爸一同低声地唱着外国的歌曲，那些歌词和它的曲调一样让我莫名所以。那么多的事物，遥远而离奇。更何况是发生在遥远的年代，陌生的国度。不知道歌中的魔鬼最终有没有抢走骑在马背上的爸爸怀中的小孩，想到这些我眼里的世界总是一片迷茫。妈和爸的脸上，正漾起春天的涟漪。孩子般的痴迷。他们的嗓音里，正下着一场春天的毛毛雨。多年之后，轻轻淋湿了我的回忆。我的手臂上，总能感觉到一只顽皮小猫的鼻息和体温。它依然倒吊在我七岁的细细瘦瘦的胳膊上，而后用力一蹬，迅疾蹿去。它轻柔的肉爪皮毛触动童心中最初萌发的疼惜和怜爱。然后，不知所终。　　那个叫做虹的女孩子站在夕阳里，招手。至于我是否过去了，醒来后，我总是记不起。而这个场景，却反复出现在我的梦境里。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。那些儿时的事，我已经很少想起。那些儿时的玩伴，我已如数退还给岁月。他们和她们，早散落在人海，从此不见。然而，这些人，还是会一再地，在我梦境中闪现。像老电影中的经典画面，一再出现，却永远不会失去它的味道。　　隔着窗外繁茂的树叶，数学老师――一个年老的目光犀利的冷冰冰的老太太，让虹踩在自己的椅子上向操场望去――五年级的学生在上体育课。虹的姐姐正和几个同学逗闹，其中有两个是男生。那时，全学校都盛传虹的姐姐正在和一个男生谈恋爱。有人举证说看到他和她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。是那种倍受全校师生鄙夷的早恋。虹有些懵懂地从椅子上下来，迎头碰上数学老师凌厉的目光。再小的孩子，还是懂得难为情的。那一瞬，虹想些什么，我猜不到。只看到她慢慢坐下来，趴在桌子上。直到回家，她都没再讲过一句话。后来，虹的姐姐小学毕业便不再读书了。　　虹的姐姐早已结婚了。数学老师也早已退休。一片小小的叶子，落在一个孩子的心上，也许，它就足以遮挡住她一段时期的阳光。　　眼前，一只小小狗怯怯地走向另外一个。我想，它只是闷了罢，它只是想说说话。　　2006年7月的这个午后和之前的任何一个没有什么不同。我这么噼噼啪啪敲击键盘的时候，仿佛就听见时光踮起脚尖偷偷溜远了。它一定回过头来，不时嘲笑我，自以为是的企图挽留住什么，即使只是浮光掠影。当我缅怀昨天的时候，却疏忽了今天已经静静走远。谁对我笑过谁又让我哭过？能疏理出头绪来的，就不是人生了。　　是的，一切都已经过去或者终将过去。我们能挽留住些什么呢？在这个炎热的夏季，我看见，大朵大朵的时光，自我的掌心里，缓缓飘移而去。没有声响，没有水纹，一如很久以前生命中那些哗哗席卷却终是退却的潮，安静得像从来不曾来过。　　这世间，一直很安静。

青春没有驿站 风月如流。 光阴迈着一成不变的脚步，不疾不缓地走着，走过一个个春秋冬夏，走过一个个月阴日晴。蓦然回首，远逝的日子仿佛晃动的万花筒，不经意间摇晃出一个个无法模仿的图案，那一次次的聚散与悲欢都成绝版。于是我知道，青春是一列单程客车，不能返回也没有驿站。 晨钟暮鼓，催促我扬起远航的风帆，心却如一枚留恋故枝的叶子，踟蹰在昨日的风中，依依难从我做起舍。也知道不该贻误行程，却又无法摆脱情感的羁绊，无法将曾经有过的一切尘封在记忆的城堡中，重生日锁紧，每天走过日落月升，仿佛伫立于清澈的河流中，那清清的河水就是我拥有而且仅仅拥有一次的生命啊，我却有太多的时候是立在水中，任凭上游 的水流过 我之后成为下游的水，任凭未来流经我的现在成为过去，我却因为过分沉迷于昨天而失去了今天和明天，于是一无所有。 常常想象，当春华和秋实都成为历史之后，我披满头雪花坐在昨天的记忆中，咀嚼脸上每一道沟壑所深藏 的故事，该 是一种怎样 的心境！本该是懂得很多便相信得很少，却依然一次次为“狼来了”的戏言所惑；本该是走过冬天更钟情于春天，却依然留恋“雪孩子”的童话。走过的路程似乎是一个圆，长途跋涉后又回到起点。于是很多时候是在做相同的事，就是寻找目标。 曾经在幽幽暗暗中苦思冥想，终于破译出原来最简单的草枯草荣就是一种玄奥，那是生命的直观教具：花只能红一次，草只能绿一年。逝者如斯，如烟的往事都 已随季风飘零，何必苦苦地追寻与回忆。青春的列车载客无数，没有人能预料沿途的遭遇，也没有人能重回自己上车的起点。既然已经别无选择，就让我在时间 的钢轨上碾碎曾经有过的失意与如意，然后推开门窗，沐着新鲜的空气与阳光，迎接崭新的行程。因为我已经知道，青春是一列单程客车，不能返回也没有驿站。